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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一个太监

二十四、一个太监

过不久,紫鹃撑了一把靛青色的油纸伞过来接她出了长廊,伞面不是很宽大,但两位少女的身躯自然算得是娇小玲珑的,挤得近一点便不怎么占位置,她走在前面,紫鹃撑着伞挨着她稍稍落后一点就足够遮住雨了。

一早便有意出来走一走了,所以脚下换了更便于雨天行走的长靴,但她走得慢,因着是穿的洁白无瑕的长裙,怕走急了沾上地上的水渍,一只手稳着披风,一只手微微提着裙摆,那慢悠悠的步调,就在这样朦胧的烟雨中走出了清柔如水的味道。

细雨如丝,油纸伞下一白一青的两道身影,悠然的步子踩过长廊前被雨水浸得发亮的石板路,路过庭院中绽放鲜红的桃花树,迎面有一节短短的回廊,她在这里又看见了那四名抬着箱子进来的太监宫女。

她看过去,两位相当年轻的太监,两位清秀的宫女,两个不大的箱子,却偏偏要四个人来抬,也不知是些什么宝贝……

那四名太监宫女进来已经有一会儿了,几人恭敬地候在这里。

这节回廊接着门厅,她出去刚好要经过这里,快进回廊之时里边的几人已经跪下行礼了。

“奴婢(才)恭迎九公主!”

几人跪在那里,齐声恭迎。

她很难说出自己现在是怎样的感受,总之这算是目前为止她受到最“隆重”的接待了,在还是“他”的时候只是社会底层为了生活忙碌的小人物,谁会对“他”行此大礼?

一时间,她虽然进到了回廊里,却没有走太近,站在廊口,看着前方卑躬屈膝的几道身影,恍惚看到了曾经同样卑微的影子……怀着复杂的心情,觉得没必要受这种大礼。

没有回应,下跪的几人便得垂首候着,不过却有一个太监例外。

他偷偷抬头望向那边,廊口,白衣的少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似乎在发呆,旁边青衣的少女将伞收束,听到她清甜的声音唤了一声“公主”,白衣的少女才回过神来的样子,她本是看向这边的,此时眼神有了焦距便正好发现了悄悄张望的太监。

这太监也真是胆大,被发现了却没有第一时间低头回避,先是看着那清丽如玉的容颜呆了呆,随后对上了少女的视线,惊讶地发觉那双瞳孔竟是淡淡的紫色,便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那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少女居然还对他笑了一下!他立马咧嘴回笑,最后看到少女身边的宫女鼓着腮帮子瞪着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赶忙垂下了头。

发现有个太监在直勾勾的看着她,浣月也是有些意外,这样的人要紫鹃来说就是不知上下、不懂规矩,是要挨板子的!这样赤果果地盯着一位公主看,倒也真是胆大包天了。

不过她不在意那些尊卑上下的规矩,倒是对太监这种生物有些兴趣,那太监盯着她看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他。

穿的是墨青色的太监服,年龄看起来十五六岁,五官很清秀,皮肤却不是很白,不像电视里那种阴柔的太监形象。

看不出什么名堂来……随后觉得自己以这样一种猎奇的心态来观察别人不太礼貌,不过那太监同样一直盯着自己在看,就算扯平了……便冲着那太监善意地笑了笑,也是提醒他别再看了,哪知那家伙还不识趣,竟是变本加厉地朝她咧嘴直笑,被紫鹃瞪了好一会儿他才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

浣月有些好笑地带着紫鹃走了过去,不过有意地微微侧着身子,没有让那几位跪下的人当着面,便算不得受礼了。

听说太监身上会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儿,但走得近了也并没有闻到有什么异味,或许是因为这两名太监还太年轻,太监生涯还不久的缘故?

也不去探究了,没有异味是更好的,她此刻走近了后,四人再次叩首行了一礼:

“奴婢(才)恭迎九公主!”

她微侧身子看着四人叩首,并没有强行制止,待到他们行礼完毕,她正要叫他们起身,却又突然发现了方才偷看她的太监与其余三人有些区别。

四人都是跪伏着叩首,将自己的上身压的很低,尽量让自己显得卑恭,那个太监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尽管压低了身子匍匐着,叩头的样子也看似卑微,但他的背却是挺直的,没有让自己的脊梁弯下!

浣月盯着那太监的后脑勺,心中惊惑不已。这样的的人是不会轻易甘居人下的,怎么可能从事太监这种卑贱的职业?!

她揣测这人当了太监的原因,一开始想着他或许从小就被卖进了皇宫……但立马觉得不太对,从小进宫的太监到了他这个年纪,应该就像他旁边的那个太监一样,将卑微训练进了骨子里,不可能有这般的傲骨…………

“公主...您该叫他们免礼了。”

紫鹃小声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哦,免礼吧!你们。”

“谢九公主!”

四人起身后,另一名太监弓着身躯笑嘻嘻地指着那两个箱子以尖细的声音解释到:

“嘿嘿!九公主!这两箱是这些年来给您积攒下来的月奉……嘿嘿!满满两箱都是金子……”

居然开始送钱了,这么两箱金子也确实有些分量了,难怪要四个人抬……接着却感到不太对,听他这个意思自己本来应当是有月奉的!只是有人给她断下来了吧,现如今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就赶忙派人给她送过来了?

浣月倒是微微笑了笑:

“嗯,先送到书房去吧,紫鹃,你带他们过去。”

“是公主!几位随紫鹃来!”

之后她也注意了一下那个太监,只是直到他们办完事一一退去,那个太监都不曾再看过她一眼,很恭顺很谦卑的样子。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便绝不再有丝毫的越步吗?这个人…………

管他呢!自己如今已是烦事缠身,竟有闲心去管他人不成?她现在只管拉着紫鹃出若凉轩去走走,熟悉一下周边环境,也当散步了,虽然这样的天色出来散步……简直有病!

“我就是有病……”

“啊?公主您说什么?”

“没什么……打好伞......”

她看着紫鹃一身青翠,自己则是一身洁白,偏头想想,不禁笑出了声:

“呵呵,紫鹃...哦不!小青!你说咱们这一青一白的撑着伞出去……这样的雨天,没准儿真遇到个许仙呢!”

“啊?公主公主!小青?许仙?都是谁呀?公主您在说什么呢?紫鹃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很正常嘛,故事里的人……哦对了!小青!要叫我‘姐姐’,知道吗?”

“…………姐姐?”

难得的,紫鹃沉默了一下下之后,竟然试着叫了一声,浣月惊讶地看着她:

“咦?还以为你不敢叫呢!再叫一声听听?”

“公主……”

“哼!”

“姐姐!”

紫鹃这一声清脆的“姐姐”令她莫名欣喜,开心的笑着:

“哈哈!小青妹妹想听故事吗?”

“想!”

“呐,话说青城山下………………”

油纸伞下一青一白的倩影悠悠行于宫墙间,蒙蒙细雨中,透过来清柔动听的少女音,轻声讲述着关于另外两位一青一白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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